奴隸說出了實情，他是被那個人稱黃金八爺的人偷偷帶入關內，然後吩咐來集市上挑釁。他的中原話是倉促裏學的，都是八爺一句句教的，所以只有挑釁罵人的句子特別熟悉，一被抓住就不靈了。

“那個走私販子覺得你開集市阻了他的生意，所以處心積慮要破壞。”濟濟格聽完了奴隸的講述，告訴姜綺羅這位八爺背後的動機。

“怎麽是他？”姜綺羅小聲地念叨著，她沒有忘記那個在雪原上見過的另一位中原商人，原本以為大家都是盼著關內外商路開通的，原來並不是看起來那樣。

口口聲聲說著是蠻族人天性惡劣，原來背後的主使是中原這邊的人，崔太守的臉色很難看。“這群走私販，毫無廉恥，為了幾個銅錢連臉都不要了！”他這話指桑罵槐，因為姜綺羅也曾做過走私這檔子事，雖然當中還有他的暗中協助，不過他這時應該早就不在乎了。

姜綺羅渾然不覺自己被太守的話紮了針，反正她都是為了大叔部落的存活，沒什麽有愧的。“大人，刻意破壞互市大計者，難道不該捉拿歸案？”

崔太守本來就不樂意辦這什麽集市，有人替他搗了他沒搗成的亂，支持還來不及，至於捉拿更是不可能。“本官是邊關守將，難道是給你們抓賊的官差？你要抓人，自己去雁門鎮上找知縣！”

雁門鎮離這裏十幾裏，根本就管不到發生在關上的事，而且知縣一個芝麻大小的官，哪兒有能力查什麽走私販？崔太守這個建議可以說是很沒用了。

越九霄知道他是什麽態度，也不放在心上：“綺羅，太守大人貴人事忙，別用這種小事打擾他老人家。”

姜綺羅一聽，便知越九霄心裏已有計劃，於是也不再強求崔太守。只不過這些打架的人不能交給他處置，於是她說道：“太守大人，既然您無暇去抓背後的指使者，那這些綺羅也不方便過問了，畢竟這是一件案子，沒有太守大人只負責一半的道理。”

崔太守禁不住一楞，原本存著殺人毀掉集市的念頭，沒想到姜綺羅出其不意地來了這麽一番話。剛剛是他親口把捉拿走私販的事推給什麽縣令的，幾百雙耳朵聽著，總沒有食言的道理，那現在還有什麽借口能把這幾個人殺了？

“這……”他想不出什麽托詞，只好支支吾吾。

濟濟格趁他說不出下文，對族人一揮手：“還楞著幹什麽？把人帶走！”

幾個機靈的趕緊沖上去，把卷入鬥毆的蠻族人帶走了，很快他們就隱入人群，想抓回來都不行了。“你們回來！”崔太守反應過來時已經太晚，他出了生悶氣也沒別的辦法了。

姜綺羅看到了暗笑，新任族長還是很雞賊的。

打架的一邊全都溜了，另一邊留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大家在崔太守面前告了罪，各自散了。

姜綺羅他們也不再和太守糾纏，告辭去看集市上的情況。

發生在集市一隅的這場波瀾早就傳遍了集市的每個角落，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結果，萬一事情鬧得嚴重了，以後就沒有換錢換物資的機會了。當他們看到姜綺羅回來時輕快的神情，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早就從濟濟格那兒或者送他們來市集的車夫那兒知道市集真正的組織者是姜綺羅，這會兒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上來和她搭話，雖然心裏有了底，但還是要問問她才敢確定：“姜小姐，太守大人不會停了這市集吧？”

“我怎麽聽說太守要殺人？好像鬧得不得了呢！”

姜綺羅站在重重圍堵中間，淡然一笑：“大夥兒放心，剛剛打架的事太守並沒有追究。”

原來關內關外的人都盼著有下一次集市，姜綺羅嘴角輕輕翹起來，看來越九霄的主意出的很得人心，她一場忙碌也沒有白費功夫。

誰知圍在周圍的人話鋒一轉，說道：“那些蠻子真夠惡心，好好的摸人家小姑娘，真是太賤了。”

“可不是嘛，所以說禽獸就是禽獸，進了咱們的地盤也改不了吃屎！”

姜綺羅方才的欣慰煙消雲散，她默默地嘆口氣，看起來生意雖然做成了，中原人和蠻族人的隔閡還是很深。今天打架的事情雖然按下去了，只要這種猜忌存在，下次還不知會出什麽事呢？

其實趁著人多耍流氓這種事在哪裏都有，哪怕是京城的集市也不敢說就是太平的，只是因為在邊塞這兒夾雜著兩邊的仇恨才變釀成這麽大的風波。

“對了，姜小姐，那下一次什麽時候開集市啊？我看他們蠻族人做的弓不錯，可惜今天帶的東西不夠換，只能下次再說了。”人群後面有個高個子問道，一看他的模樣就是打獵的人。

姜綺羅卻不敢說，還不知道太守那邊要怎麽刁難呢。

她心情郁郁，勉強笑了一下：“別急，定下來的話，一定派人告訴大夥兒。”

姜綺羅簡單地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便走了，她在市場上繞了許久，終於在集市出口處找到了想見的人。“濟濟格，今天真是多謝你幫助了。”

濟濟格一絲笑容也沒有：“看在你們沒有偏袒中原人的份兒上我才幫你們，而且也是為了救我自己的族人。”

那些卷入打鬥差點被砍了手的人肯定是沒有心情繼續逛集市了，他們聚在一堆等著族長帶他們走，趁著這個當口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用翻譯也知道在說中原人都是人渣。只有那個被濟濟格揪回來的奴隸

姜綺羅悄悄地撇嘴，看來深仇大恨在哪邊都一樣，這破市集開的，真是夠糟心。

濟濟格忽然說：“姜綺羅，別讓我們失望！”

姜綺羅一時間犯了糊塗，濟濟格說：“我額吉盼著這集市能開下去，族裏人也是，他們都說只要你在，買賣就能一直做下去。就算你再也不回去了，也別讓他們失望。”他說完，不待姜綺羅回答就叫上人離開了。

姜綺羅的笑容很覆雜，他說了他母親，他的族人，就算沒說他自己。真是一個不爽直的人，誰說雪原上的人都是直腸子？這種偏見可真的是靠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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